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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夏天,一场特别的相遇
1
那一年的夏天,一场特别的相遇年,我在辽宁大连读高二。
那天是个周六的中午,七月的天气炎热无比。一切都热得无精打采的。空气仿佛都是加热过了,呼吸都烫人。
我急匆匆地赶往熟食品批发市场,为了给弟弟买喜欢吃的猪头肉。
在烈日下我要走将近3公里才能到市场,继母给了两元车费,但是我想省下来自己攒着,因为我没有零花钱。
天热加上着急赶路,没注意到十字路口的车辆,我以为在信号灯变黄的时候能跑过去,可是一切都在那一辆车撞上我的时候改变了。
当时只听到砰的一声,就觉得天旋地转,几秒钟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早上了。睁开眼,看到的是父亲愁容满面和继母那面无表情的脸。
然后我看见了邱文,撞我的那个男人。先开口说话的事这个男人,“你终于醒了,太好了。”他的表情和我父亲、继母的都不一样。感觉如释重负。
刚醒来就感觉自己浑身的疼痛袭来,看见自己腿也被打了石膏固定。
这时候医生来了,主要对我讲了因为车祸,我的腿骨折了,还有脑震荡、软组织挫伤等等的问题。
在医生离开后邱文对着我父亲说:“放心吧,孩子的这些治疗费用我都负责,也是我应该负责的,你们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。”
还没等父亲说话,继母就问:“孩子被你撞了,我们也不讹人,但是你也要赔钱。”邱文显然没想到继母会这么说,楞了一下:“先把孩子伤治疗好,其余的事情都好说。”
继母听完这些话看看父亲说“我们家里还有事,就
我们就先回去了,赔偿的事情我们商量一下再说。”说完这些话拉着父亲离开了,病房内就剩下我和邱文四目相对,不知所措。
2
父亲结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,柳小春。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了,转了年父亲再婚了,继母生了个儿子。
本来父亲就是重男轻女,再加上继母,我没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和爱护。
母亲去世八年了,她留给我的那一点点温暖也随着这些年家庭的冰冷消失无踪了。
父亲性格懦弱,继母性格强势,而且还生了个儿子,这在父亲眼里就是家庭的大功臣,一切都是继母说了算,就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,不然都有可能给我送人或者卖掉。
在家里我就是个多余的人,一切的还吃的好玩的都是弟弟的,他比我小八岁,我们俩就如同生活在不同的年代一样。
父亲没有别的技能只能干点零活维持生计,再这样的家庭里,每一份的支出都是不富裕的,特别是对于我来说,他们让我辍学来赚钱养家,但是在我的坚持下,在姥姥和爷爷奶奶的帮助下我读到了高二了。
本来还有一年我就读大学了,我就可以离开这个让我感觉压抑而冰冷的家,虽然大学的学费他们肯定不会出,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赚钱,所以我连两元车费都要省下来,虽然两元钱对大学的学费来说九牛一毛,我依然要坚持着。
我拼命的学习,在学校同学都笑话我是个穷鬼,每次考试结束我都会用成绩来安慰我自己,我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去外面的世界,我要离开这个家,而且要像样的离开,昂首的那种。
3
邱文36岁,在一家软件公司做技术开发,是个典型的白领。
因为要上班,他雇了一个看护来照顾我,每天下班他都会来看我,买了一大堆的好吃的东西,然后坐着床边陪我聊天,安慰我。
可能他也是看出了我家庭的情况,也没有问过父亲和继母的事,因为他们从我醒来就再没来过。
但是继母一直打电话和邱文要钱,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。
他们只关心钱,钱比我重要多了,继母还可以理解,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,可是父亲呢,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,我想起来总是默默流泪。
我也习惯了,这些年我的人生里都是伤害和眼泪。
好在现在是假期,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功课。
其实我被邱文撞的很严重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恨他。
他每次和我聊天都会回忆起他读大学的时候,那时候他是全家的骄傲,名牌大学,朝阳的工作行业,一切都那么美好,他结婚了一个六岁的孩子。
他甚至还给我看他儿子的照片,一个比我小了十岁的男孩,笑得那么开心。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那么满足。
一天他下班后来到病房,买了一大堆的水果,刚坐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,他神色不自然地走到窗口去接电话,但是我还是隐约的听懂了,是我的继母和他关于赔偿的费的事情讨价还价的。
最后的价格确定在邱文赔偿5万元,然后就不再纠缠他,不再追究责任了,对于继母来说,我的这次车祸简直是意外之财。
至于我,他们才不管呢,不闻不问,父亲来过一次,待了一会就借口有工作匆匆忙忙地离开了,望着他的背影,我伤心但是没有眼泪。
按理说邱文给了父亲和继母5万元,就没有责任再照顾我了,但是他一直照顾到我出院,这一个月他花费不少钱,但是从没有抱怨,因为他说不能因为这次车祸,给我留下任何的问题,在他眼里我是个活生生的生命,不是个可以换钱的道具。
4
在出院的时候邱文给我个信封,里面是3千元,他故意说:“这钱是营养费,是给你的。”他说完又重复了一句:“给你的,你收好。”
我不肯要,但是他说:“毕竟是我给你造成的伤害,我不想让你和我的人生都留下遗憾,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他说这些话的时候,脸上满满的真诚和善意,让人难以拒绝,这张脸就这样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
护甲以后我担心3千元被继母他们发现,一旦发现了,这些钱就不是我的了,我自己去银行办了一张卡,这是我16年人生里最大的一笔存款,居然是一个肇事者给我的。
开学后,我回到学校,因为还需要拄拐,同学们更加嘲笑我是个瘸子。
我也习惯了,总是在学校学到最后,高三了,我的目标就要实现了,我发疯了一样的学习。
半个月后的一天,刚走出校门,看见一辆丰田车停在路边,车窗里有人在挥手喊我的名字,居然是邱文,他说来看看我恢复得怎么样了?
他大概也知道我的家庭状况,鼓励我好好学力,有困难可以找他。
那天他开车带我去吃汉堡,是我第一次吃,在店里我像个外星人一样不知所措
不知道怎么点餐,怎么取餐,他让我坐到位置上,给我端来了汉堡薯条、可乐
我说我第一次吃,他看着我目光有点暗淡,还有可怜和心疼吧。
以后每周他都在固定的时间来看我。
有时候送双运动鞋
有时候送我个运动包
虽然只是几百元,但是在我眼里都是以前不敢想象的。
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他说因为他把我撞了,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。
我说你都花那么多钱了。
他说钱没有可以再赚,人才是最重要的。
慢慢地我也对她讲了我的家庭,我的16年的人生。
他大多的时候都是静静地听着,或者在我流泪的时候递给我纸巾
最多就说“人生都是经历,可能苦难在以后看都是宝贵的人生。”
5
世界就是这样,无论有多少人伤害你,只要有一个人对你好就够了。
一年以后我考上了外国语大学,在继母的冷漠和父亲的麻木表情注视下我出了家门,转回身看看那个熟悉的家门,毅然的与以前作别。
当然学费还是个问题,还在学校有助学贷款,有勤工俭学等政策。
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邱文的的时候,他很高兴,看得出来,他是真的替我高兴。
他也从原单位辞职,自己创业,开了一家游戏公司,他自己告诉我效益很好,我也替他高兴。
在读大学期间,父亲和继母也没来看过我,暑假和寒假我也不回家,勤工俭学赚学费,
这个时候邱文就像我的父亲一样,他比我大了20岁,成熟稳重,不管有什么高兴的发愁的我都和他讲,他都帮我分析或者帮我解决。
慢慢地我感觉到喜欢和他在一起,
有的时候就是见个面,静静地一起吃个饭
那感觉很温暖
在他眼里我就像个孩子,他看我的眼光都是慈祥和关爱
但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依恋他,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,不,不是喜欢,是爱上他了。
我没谈过恋爱,但是我自己知道这就是恋爱,
因为不见他我会期盼,会思念,见了会恋恋不舍。
当身边的同学都开始恋爱的时候,他们开玩笑我该找男朋友了,其实我自己心里知道,我有男朋友,就是邱文。
经过大学的历练,我从一个丑小鸭变成了一个天鹅,不再是原来那个胆小、内向的我了。青春、活泼、美丽,
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,邱文。
当邱文有感觉到我的情感变化以后,他也在减少和我见面,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着我。
这些年他都没碰过我的手,可是现在我不再是个青苹果,我成熟了。
年我大学毕业,21岁了,即将走向社会。
在我毕业的那晚,我主动给了邱文打电话,告诉他我毕业了,我想见他。
我特意穿上了长裙,对着镜子涂了口红,化了淡妆,像一份精致准别的礼物。
他自己创业,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,当他急匆匆赶来的站在我面前时,我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不说话。
“我想嫁给你。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羞涩,只有坚定。
他愣在原地,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:“我已经结婚了,我儿子都11岁了,你一定是误会我了,我不要报恩。”
“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,我比你打了20岁,我们怎么可能?”他紧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里那个果断的公司老总。
他劝我现在毕业了,好好工作和生活,这才是应该考虑的,还有大好的锦绣前景在等着我。
这么多年我们从没有触碰男女之间的情感,他也不避讳在我面前谈他的妻子和孩子。
我不说话,也不理他,一杯一杯地喝酒,直到我自己把自己灌醉了。
第二天醒来,我在一个酒店里,房间里空无一人,我知道他送我来了的,他也没碰我。
电话在响,是他打来的,我一直都不接。
半个多小时后酒店的房间门敲响了,我知道他回来。
“你是不是傻?把自己喝成那样?”他刚进门就劈头盖脸一顿数落。
“我不管,什么都不管,我爱你,我什么都不在乎,我也不要什么名分。”我想疯了一样大喊。
然后抱着头哭了起来,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:“如果我要了你,我们都会后悔的。我们........”
没等他说完,我就吻了过去,这是我的初吻。
就这样他放弃抵抗了。
我是第一次男欢女爱,那种撕裂感让我想哭,可是我心里很高兴,因为那个男人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。
从此以后,我走进了她的生活,只能说走进了一部分,因为他有家庭。
我工作以后,靠我自己的努力做着一份稳定的工作,每周我和他见两次,下班后就回到住处,安静地等着他的到来,他从来也不过夜,我也从来不坚持他留下来,即便夜晚我很孤独。
我很尊重他,从不给他主动打电话,不发信息,就如同生活在角落里的影子,和她在一起,却又见不得光。
那两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,我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影子,我没什么朋友,但是我不孤独,因为他就是我的全世界,慢慢的他也带我见了他的几个好朋友。
我开始更多地了解他的工作和家庭,他事业很大,但是也很心累,他在我这里可以享受到宁静的港湾,而我愿意做那个港湾。
许多年前我也曾孤独,是他给我了那个宁静的港湾,现在我回报给他。
他给我买了处房子,他坚持把房子写在我的名下,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很羞愧,我成了一个地下情人,我伤害了一个家庭,另一个女人,可是我真的很爱他。
在和他在一起两年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,我告诉了他。
他哭了,他是心疼我“我不值得你这样做,丫头”丫头是他给我的称呼。
“你有一个儿子了,我要给你生个女儿,这样就组成一个好字了”我依偎在他身边耳语。
他抱着我没说话,泪流满面。
在我的坚持下,我生下了女儿,在抱着女儿的那一刻,我看见了他眼里的光彩。
日子就这样到了年,疫情肆虐,经济萧条,邱文的公司也勉强在维持。
本来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了,我每天上班下班,照顾女儿一点点长大,他给我钱,我都是只要女儿营养费和教育费,其余为都不要,我有手有脚,我可以养活自己和女儿。
这段时间邱文来这里时间比较多,而且总感觉他有点忧郁,我以为是他公司经营上的事情。
我又不便多问。
6
他每次来了都抱着女儿,那种喜欢之情溢于言表,有的时候他就是静静地看着女儿。
年2月春节后他三周没来了,也没有打电话过来,我以为是因为忙于公司的事情。
直到3月30日我接到了一个快递,而且是到付,我没在意,虽然觉得奇怪,但是还是收下了快递。
寄件人是邱文,这就很奇怪了。
快递里只有一个U盘,我用电脑打开U盘,里面是一段视频。视频里只有邱文一个人,他对着录像机录下了给我和女儿的一段视频。
邱文面色憔悴,他得了绝症,已经没办法医治,在视频里他说了很多道歉的话,都是对不起我和女儿,告诉我收到快递,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在人世了。
视频的最后他说在我家里梳妆台最下面抽屉里放了一张一行卡,密码是我生日,里面有一百万,是留给我和女儿的。视频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小春,我爱你。”
我不方便给他家里人打电话,我只有给我认识的他的朋友老张打电话。老张告诉我求问已经在3月15日去世了,他还在说着什么,我都听不清了………
我的爱人,我可以做地下的情人,可以做不见阳光的影子,可是我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。
女儿还那么小,我抱着女儿哭得天昏地暗,女儿懵懵地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她对生离死别也没有感觉,她并不懂成人的世界的残酷。
清明节早早的就带着女儿去了公墓,一切都静静的,我让女儿给爸爸磕个头,告诉他,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。
一束鲜花静静地放在墓前,我的视线看向远方,蓝天白云,还有湖水……
下山的时候遇到邱文的妻子带着儿子来祭扫,她并不认识我,我却认识她,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想喊住她,说了我和邱文的关系,但是终究没有,就这样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。